台灣的人病了

莊祖鯤

當我在美國麻州波士頓郊區，觀看台灣十二月初北高兩市的選舉新聞時，彷彿「隔岸觀火」，別有一番感觸。

        前不久，剛得到所謂「人文界諾貝爾獎」之克魯格獎的余英時，曾對記者指出，台灣現在政治的亂局，是因為「人病了」，而不是因為「法病」。大師之言真是一語中的。但是問題是：是誰病了？是政客？還是台灣民眾？

        也有報紙評論指出，這次選舉是「四百年來第一爛」的選舉。但是孰令致之？是藍綠兩黨？是擅於炒作的新聞媒體？還是以選舉為業、以抹黑為手段的政客？

        捷克前總統，也是著名的文學家哈維爾(Vaclav Havel)，曾在捷克共黨倒台後的第一屆總統就職典禮上說：『我們不應該只譴責共產黨，我們所有的民眾也都難辭其咎。因為是我們縱容這樣一個政黨蹂躪我們如此之久的。』這是擲地有聲、震聾發瞶的金玉良言。

        是的，台灣的人病了，但不只是一些政客有病，而是台灣人民普遍的都病了，而且病得不輕。但是更糟糕的是，大多數人卻不「覺得」自己有病。

        其實選風的敗壞，是民眾造成的，因為一個巴掌拍不响。想想看：如果不是民眾愛貪小便宜，願意賤賣自己的選票，賄選如何得逞？為何賄選在美國就行不通？我們怪政客選舉時抹黑、栽贓，但是如果不是民眾容易盲目輕信，他們譁眾取寵的手段又如何達到目的？在西方國家，如果有人無的放矢，任意傳播不實的耳語，會遭遇群眾反彈的。最近十一月美國地方選舉就有許多這樣的例子。因此在美國，選舉候選人雖然也會搞手段，但是多半會自我節制，因為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。

        這樣說來，台灣政局的亂象，是因為台灣人民的眼睛是混濁的囉？如果是的話，這是因為我們的教育程度不高？還是民主素養不夠？中國大陸當局，一向以台灣民主政治的亂象為藉口，聲稱中國還不能施行民主，就是因為中國人的「民主素養不夠」。可是如果民主素養與教育程度有關的話，台灣現在大學生滿街跑，我們大學以上教育程度的人口比例，和歐美日等國相比，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。那為什麼我們民眾的民主素養及道德意識還不及歐美的民眾？

        我的觀察是：台灣民眾的道德意識薄弱，與我們的宗教文化有關。不容否認，西方文化是奠基於基督教的信仰之上的。因此縱然今天歐美等國的基督教影響力在衰退中，但是西方民眾的道德意識仍然深受基督教倫理的影響。而基督教倫理乃是強調黑白分明之絕對道德的，對說謊與貪污更是深惡痛絕。

        反之，當代的台灣文化則深受民間宗教的影響。而民間宗教是「非道德性」的宗教，其倫理觀是相對主義、功利主義式的，因此只講究靈不靈，而不管他對不對。在台灣選舉時，有人會斬鷄頭、發毒誓，當選後卻胡作非為。他們難道不怕天打雷劈嗎？放心好了，他們自然有消災解禍之道。這就是民間宗教的特色。台灣的政界人士，很少有不迷信的，有的看風水，有的找大師「加持」，有的燒香拜佛。但是往往人們越迷信，政風就越敗壞，這就是台灣政局的「病態」。

        那麼，台灣人的病有救嗎？是不是從經驗中學教訓，台灣人民就會慢慢的走向民主的正軌，不至於向下沉淪？我的看法是悲觀的。每一次的選舉似乎都證明，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」是選舉的必勝絕招，而政客們是只問結果，而不問是非的。因此操弄族群對立、抹黑、人身攻擊、口不擇言等等下流手段都是台灣選舉的慣例。所以，人們是不會從選舉中學會公義、寬容的。

        台灣政局的紛擾，或許不會很快沉寂。我們基督徒該作的，也是唯一能作的，除了禱告之外，就是積極傳福音，領人作效法耶穌榜樣的「真門徒」。我們要認清楚，台灣的亂象，不僅是政治鬥爭，更是屬靈的爭戰。

南非的曼德拉之所以能帶來白人政權垮台後的和平轉移，就是因為他在獄中悔改信主。成為基督徒之後的曼德拉，放棄了流血抗爭的手段。而且在當選總統後，委託屠圖主教主持「和解委員會」，以公正、饒恕的態度，清理南非種族隔離期間的種種罪行(甚至包括他太太唆使殺人的案件)。因此，如果台灣的政壇將來能夠再出現多一些如李國鼎、王建煊這樣的基督徒政治家，或許就是台灣政局撥雲見日、向上提升的時候了。